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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魂  

 

(大量劇情透露)

 

 

 

 

 

《停車》裡失去父母的小女孩,《第四張畫》裡失去父親的小翔以及他疑似被做成消波塊的哥哥,《10+10之回音》裡被霸淩的小胖子以及被以暴制暴的同學,鍾孟宏的電影主題始終圍繞著孩子。《失魂》裡阿川孩子的樣子只出現了一兩幕,卻貫穿全片的主題。阿川九歲時透過小木屋的窗子,看見父親殺母親的畫面,從此阿川的「魂」就一步步遠離父親,也遠離自己。「你是誰?」「我還想問你是誰?」父子互不相識的對話,心理與生理上的疏離。

 

阿川夢境裡的三個獵人,是阿川找尋自我旅途上的引領與線索,可被視為是阿川回家後,被殺的三個人。第一個獵人是阿川的姊姊,一轉眼就被阿川給殺了。「她要害我。」對親姊姊的不相識與不信任,父弒母,弟弒姊,揭櫫阿川的失魂來自九歲的創傷。後來在傳話人帶領下,跳下井裡,看到姊姊安慰哭泣的阿川。姊姊能夠理解阿川的愧疚,再回想母親對父親殺害行為的理解,甚至是自願。

 

第二個獵人是姊夫,也是阿川生平第二次看父親殺人,巧合的是,同樣是透過小木屋的窗子,只是這次,在木屋裡的是阿川。父親第一次殺人,是因為妻子不堪病魔侵擾,第二次殺人,是保護兒子弒姊不被發現,很畸形地都是為了愛。第一次看到時阿川不了解,留下創傷;第二次阿川似乎漸漸體會,開啟創傷癒合契機。

 

鍾導說,阿川借煙抽的執念對應著找回靈魂的執念。阿川第一次借菸抽,是向正跟他分享童年趣事的兒時玩伴小吳,當小吳遞煙給阿川時,響起了具童趣的配樂,也象徵著小吳的分享有助於,或暗示著阿川追尋的純真。阿川第二次借菸,意不在借菸,當第三個獵人楊警官靠近時,阿川一把抓住並朝頸部猛刺。從楊警官走近小木屋,到阿川出現在窗口的長鏡頭,以及阿川猛刺楊警官,不斷噴血的慢鏡頭,強烈的風格建構本片最高潮一幕。父親為掩護兒子殺了女婿,現在兒子為了掩護父親殺了警察,一來一往,拉近了九歲時就已經疏離的親子關係。

 

父親最後扛下所有罪責,一句「其實有時候你看到的,並不是真正你所看到的。」一方面表示父弒母本質並不如表面上的殘忍,二方面說明阿川的殘殺行為並不來自於阿川本性(其實這句話也點出本片的超現實手法,如屍體流淚、傳話人的出現)。

 

影片最後,阿川去探視療養院的父親,說了夢的結局。他讓三個獵人上車了,獵人後來幫他搬開路上石頭,好讓他繼續往前,最後找到兒時的自己。獵人擁有槍枝的暴力形象,如同弒母畫面般的令人不信任,使阿川失去對父親,甚至對人的信任(也呼應之前認為姊姊要害他)。最後阿川讓獵人上車,拾起的就是親子間、人與人之間那最純真的信任,最終也幫助他找回純真的自己。

 

台灣真實案例,父親殺了母親並分屍,9歲小孩看到血水而發現,長大後成為搶案慣犯。每個孩子出生時都是白紙一張,面對變黑的紙,單純地將其撕毀而不探究變黑原因,無法阻止下一張黑紙的出現。本片透過驚悚懸疑的殺人事件作為包裝,包裹的是白紙染色後,渲染為黑,最終找回最初純白的過程,不啻關懷孩子心理,注重罪犯背景的警世寓言。

 

在許多影評中,大聊《失魂》中的許多譬喻,雲、煙、霧、蟲子、飛蛾,甚至把山比喻為阿川,而山沒有了底就是川,諸多論點都顯示了鍾導在敘事上,留下許多令人回味的手法。而鍾導化身中島長雄的攝影畫面,倒放的街景、車窗的倒影、如畫的工具間、山間的雲霧、展翅的飛蛾、花上的昆蟲、破碎的玻璃、噴出的血水,真是美不勝收!《失魂》是鍾導第三部劇情長片,個人認為較前兩部作品更為完整,甚至完美。而今年國片在清新小品、幽默喜劇後,終於迎來藝術取向的強片,應該也會成為國片在金馬戰場上的戰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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